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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舊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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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舊怨

“老太太,宴已經擺到花廳了,寧國府的珍大爺估摸著也該到了,咱們這便過去可好?”鴛鴦也是機靈,連忙出聲岔開了話題。

因賈敏給寧國府諸人也送了一份表禮,賈敬在城外道觀修仙,早已不管諸事,賈敏輩分大,賈珍便帶著尤氏來赴宴。

眾人到時,見賈珍果真已到,兩府裏除了外出的賈璉和陪著秦氏回了娘家的賈蓉,便是抱在懷裏的賈蘭和賈琮俱都來齊了。眾人相互一番廝認,才落了坐。因是家宴,也沒那麽多講究,只男女各一桌,一時間倒也和樂融融。

直至宴散,賈敏才覺得有幾分疲憊,攜了黛玉回落曇院。

藕荷早已把西廂房布置好了,見黛玉回了屋子,賈敏也散了髻,正準備安置,又想起今日去喬府的兩兄弟。

“林管家說喬大人正好休沐,是他和喬夫人親自來府外接的兩位公子。”賈敏的大丫鬟蛾綠今日剛從林府過來,把府中的事一一向賈敏回稟,“喬夫人對兩位侄子很是重視,言明日後定上門致謝。”

夫妻二人親自來迎,未免也太重視了些。賈敏心中有些存疑,但這兩兄弟身份不假,她的心也落下來了。

落曇院裏寂然無聲,榮禧堂的東廂裏,王夫人甫一進門,揮退了屋子裏的丫鬟,便再也忍不住了。她疾步在桌前坐下,拿起桌上的茶盞便要摔,被周瑞家的連忙攔住。

“我的太太,可千萬摔不得。”說罷她朝西邊努努嘴,“老爺剛進了那屋子,您便摔摔打打的,別人還以為您是容不得人。”

今日不是初一十五,賈政一般都不歇在王夫人處。晚膳時他多喝了幾杯酒,一進院子趙姨娘便扶著賈政走了。

王夫人捶了捶胸口:“我理會那狐媚子作甚,我生什麽氣你難道不知曉?”

周瑞家的吶吶不敢作聲。她昨日才吃了賈敏一頓排頭,想起了當初賈敏管家時收拾那些刁奴的手段,也沒了這些年管家娘子的硬氣。

“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,平日裏在她跟前立規矩就罷了,今日外人還在呢,也不給我臉面。”不能摔打,王夫人雙手絞著帕子,臉上滿是恨意,“給老的進羹布菜便算了,還要我伺候小的。”

“老的不慈,小的命倒好,成親沒幾年婆婆就死了。生個病歪歪的女兒讓林家絕了後,沒想到這麽大年紀又懷了一胎。老蚌含珠,也不怕自己一屍兩命。”她聲音越說越小,幾不可聞,“老天真不公平,我哪一點不如她?”

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,如何不知她與賈敏的過節不僅僅是因為管家。

王夫人與林海年歲相當,當年林海還未高中時,王家便想與林家議親,只林老太太婉拒了,王家這才退而求其次把她許給了賈家的次子賈政。

一個爵位都繼承不了的次子!

轉眼林海金榜題名,轉頭與門第更高的榮國府結了親,王夫人心有不甘。守著整日往姨娘屋子裏去的賈政,再看到賈敏在林家越過越好,她心中更恨。

這件事周瑞家的爛在心裏,想都不敢想,如今聽到王夫人自言自語,只恨自己不是個聾子。

果然王夫人魔怔了一會兒便自己好了,她把攪爛的帕子丟到一旁,小聲哭了起來:“我的珠兒啊,你怎麽這麽狠心拋下我,讓我無依無靠,受盡委屈……”

見王夫人哭賈珠,周瑞家的長松一口氣,熟門熟路地安慰了一番,伺候著王夫人歇下,便趕緊離開了。

家中有秦先生在,賈敏自然是不會留在賈府裏養胎的,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,她便辭別賈家眾人回林府去了。因黛玉留下小住,賈母雖然不舍,卻也不曾強留。

沒過幾日,林家便送來一位女先生。

這位女先生姓馮,單名一個楚字,其父曾官拜翰林院學士,加封太子少師銜。後來老千歲壞了事,這位大人竟引咎自刎。

馮楚當時已經定了親,夫家卻因為怕事隔日就上門退了親事。馮大人本是寒門士子,為官兩袖清風,他這一去,家中的重擔便壓在了馮楚的身上。

她自小聰慧,才識過人,她父親也常可惜她不是男兒身。為了照顧一病不起的母親和年僅五歲的幼弟,馮楚自梳後便做起了女先生。

前幾年還有些艱難。

她雖然不是犯官之後,但涉及老千歲,大戶人家哪裏敢請她。她把嫁妝變賣了,這才熬了過去。

好在沒過幾年,當今也顧念著與先皇後的結發之情,封郁郁而終的老千歲為義忠親王,馮楚的日子這才好過一些。且之後因為她教出幾個頗有盛名的才女,延請她的人家更是數不勝數。

轉眼二十年過去,馮楚的幼弟也已經娶妻生子,且考了功名,她自己也頗有些積蓄,早兩年便不再登門授課了。

黛玉不知曉馮楚,賈母卻最清楚不過,安頓好馮楚後,倒是留下送馮先生過來的人好一通詢問。

得知竟是京衛指揮使喬家牽的線,她心中又驚又喜。京衛指揮使喬越可不僅僅是天子近臣,更是定國公夫人喬氏娘家的侄兒。

與他們這些追隨武宗皇帝的四王八公不同,定國公府在孝宗皇帝在位時便鎮守西北,立下汗馬功勞,爵位封襲五代。上一代定國公更是輔佐當今登位,功不可沒。

除了爵位,如今鎮守西北的定國公統帥三軍,實權在握,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候。

更別說定國公唯一的嫡女貴為寧王妃,那才是賈母見了都要彎腰的人物。

不說賈母心裏千回百轉,恨不得親自上林府問問,就是賈敏自己也有點懵。

當日她回府時沒一會兒,喬家的夫人塗氏就讓人拿著拜帖上門,第二日竟親自來了。隨著她而來的,是三輛馬車拖來的謝禮。

賈敏請她到前廳,又讓人奉茶和茶點。

“林夫人不必多禮,本是我唐突了。”塗氏生得嬌小,細眉杏眼,唇邊帶一朵笑靨,觀之可親。

她握住賈敏的手,語氣誠懇:“林夫人比我年長幾歲,我便喚你敏姐姐可好。”

賈敏看了塗氏一眼,見她並不是客套,點了點頭。

塗氏的嘴邊的笑靨又深了幾分:“我閨名素瑤,敏姐姐以閨名喚我便是。”

喬越官居京衛指揮使,雖是武官,可卻是實實在在的正三品。塗氏的誥命比賈敏還高,她如此敬重自己,賈敏自然從善如流。

“知曉你有了身孕,本不該這個時候上門叨擾,可我心中實在感激。”塗氏說著像是要哭了出來,“他們若是出了事,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。敏姐姐日後但凡有吩咐,素瑤定不敢辭。”

“我也只是恰逢其會。”塗氏鄭重的語氣倒是唬了賈敏一跳,她連忙換了話題,“不知素瑤如何安排他們,可是要去宣州府尋塗大人?”

塗氏眨了眨眼,猶豫道:“他們留在上京,我已經修書一封給我兄長,此事他自會處理。”

賈敏頓時松了一口氣,因是塗家的私事,其餘的自己也不好多問。

從上京到宣州府只能走陸路,行路不比河道安全,塗家兄弟大的那個才十三歲。賈敏與他們相處一個多月,對二人心有憐惜,自是不希望他們以身犯險。

想著賈敏初來上京,塗氏又與她說了許多京中人事,明顯是對她多有提點。

二人說了半晌話,茶水都已經有些冷了,塗氏見不好再打攪,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今日來的另一目的:“若是方便的話,我想見一見府上那位秦先生。雖說他們二人已無大礙,但我還是想細細問一問,日後有什麽該註意的。”

塗氏態度小心翼翼的,像是生怕別人怪她多事一般。

“這是自然。”將心比心,賈敏也理解塗氏的打算,即刻讓月白去傳話,“若是秦先生願意,便請他走一趟。”

月白在塗氏失望的眼神中回來。

秦先生不願意見外人,只言塗氏若是擔憂,每旬讓他們二人來林府診脈便是。

塗氏也不癡纏,只面帶愧色道:“打攪敏姐姐這麽久,這便告辭了。日後若是有什麽用得上妹妹的地方,敏姐姐只管打發人來府上找我就是。”

賈敏起身相送也被她堅決辭了,與她來時一般,風風火火地去了。

第二日,塗氏又打發人送信過來,直言聽塗衡說賈敏提過要給黛玉請一位女先生,她這裏有一個好人選,若是賈敏願意的話,由塗氏從中牽線。

這正好與賈敏的打算不謀而合。

她雖然極想一口應下,可她這一胎瓜熟蒂落之前,黛玉多半時間會留在賈府,只能回了信據實以稟。

沒想到隔一日,塗氏就親自送馮先生來林府了。

馮先生答應教導黛玉到十歲,只她每日只能教半日,且每旬要休沐兩日。她不住在林家,只由林家的馬車來接送,黛玉無論在賈府還是林府皆可。

賈敏喜不自禁,連忙應了下來,自此和塗氏之間的交往也少了幾分客套。

賈敏在京中的舊友寥寥無幾,回京之後便只在林府養胎。塗氏與她熟悉之後,倒是經常到林府來陪著賈敏說說話,一來二去二人交情漸深,此是後話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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